金性者,道果聚合,精纯混一,乃是修士毕生追求之本。
其中最重要的,便是这求金之法。
“求金法....”
姜阳念叨着,这词汇陌生,他只寥寥听过一两回,不求甚解。
当然并不只是他,而是天下九成九的修士听着都陌生,毕竟他们甚至都过不了参紫之槛,哪有用到求金法的机会。
玄光从前不得功法,又不肯屈就,一日日也就这么过,如今这最后一道神通送到眼前来,局面顿开,可这求金法却又成了一大难题。
他此刻锦衣青袍,一副洒然模样后仰道:
“求金之法是真金之秘,是道果仙书,可以明确为修士指引,使之求取某一道的果位、余位亦或是闰位....”
“其珍贵在于大部分求金法甚至是直接依托果位写就,任你再是天才亦无用,此等仙诀靠下修自己编是编不出来的。”
“竟是这样的东西,可贵重至此....前人又该如何证道呢?”
姜阳听此隐秘,心中却陡生疑问,没有此法难道就真的成不了?
“你曾观古籍中是不是常常有些略写隐晦之处?”
见他点头玄光笑了笑,立马道:
“原因便在此了,这里头哪一位得了机缘,书上又是什么【仙人扶顶】、【玄君点化】、【帝君赐书】,总之撰写的名目不一,但大抵便是在指代真君赐下求金法一事,只是为了避讳,这才遮遮掩掩的。”
“而出身浅薄的紫府,既无金法传承,又无上修指点,便只能凭着一缕臆测,如同盲人摸象,下场自然是几乎都身填此道了。”
求金登位,不证则死,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,行差一步,那只能是下辈子注意点了。
“原来如此,弟子清楚了。”
姜阳重重点头,彻底明白了这其中的残酷性,无法可依,难怪说机缘渺茫。
此时玄涤也转醒了过来,从旁听了脸上的兴奋之意褪去了不少,他放下玉简接过话头道:
“师兄莫要气馁,求金法固然珍贵,可宗内也并非拿不出来,只是....”
姜阳听闻骤然转头看过去,玄光倒也不意外,只打断他道:
“只是这是一篇弱水求金之法,是也不是?”
“什么都瞒不过师兄。”
玄涤点点头算是承认了,叹息了一声道:
“雨湘山毕竟是天河道统传下,当年祖师湘繁大真人在这古晋国传道,离开昆虚之前,大人曾点了一道『位从流』给他,并赐下了一卷【玄溟流变衔金妙法】。”
“弱水一道的金性全称名为『玄溟弱水幽微性』,娘娘道臻玄极坐镇位上,足足托举了四道余位,这便是我等下修的机缘。”
玄涤讲述起了雨湘山的由来,沉声道:
“道统共传下了四道神通,一命一身二术,一曰『幽重玄』,二曰『羽沉渊』,三曰『无回川』,四曰『就凌阴』,配合这一道替参『位从流』,便可求取弱水余位。”
弱水果位高悬,正位神通自然是对所有人闭锁的,可这位水母娘娘也并未断了下面人的路,还是指了道赐了法,让下修得以求证余位。
后面的事情姜阳也知道,自湘繁祖师到载阳真人,再到季商真人,三位大真人接连证道不成,上下便疑心娘娘不豫,不然何至于呼而无响?
玄涤一遍遍的捋着长须,劝道:
“我知这衔金之法如今尴尬,可毕竟是求金法,事到如今师兄不必再顾着什么规矩了,尽管拿去参悟,哪怕能印证一二也是好的。”
此事当年玄涤便做过,只是被玄光给拒绝了,哪怕他递到了手边,玄光仍是未看一眼。
两人虽是师兄弟,身份其实有别,玄涤出身湛露祖庭,是主脉,而玄光所在的扶疏峰,若不是出了玄光,甚至连支脉都算不上,哪有看这根本传承的资格。
师弟的好意玄光是清楚的,但此刻他也只能叹道:
“乙木我修了近四百年,知晓的比你等多得多,可越是修便越是觉得窘迫....这不是一册法门可以解决的。”
“此道上古也辉煌一时,曾出了一位天乙真君,确立了四时轮转的天下格局,可当今的乙木孱弱,俨然与从前截然不同了,五法固然轻易,可如若是强行求证,便如同狗尾续貂,全然无望。”
这才是玄光真正的顾虑,乙木如今除了还称作乙木外,其意象损失了大半,内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破碎重塑了。
姜阳也听懂了,结合着前后得到的信息,低声暗念:
‘乙木失辉,四序失固,三伏炎夏,于是偃息朱明,秋日有寒,于是庚生白露,沐雨霜稠,于是岁寒冬雪,如今也只有守着一道化雨春风,点染新绿的生发能事了。’
‘师尊这道途....与当年的君离之变又有何异?’
到了此时,姜阳这才真正理解了那位朱麟真君行事,道统孱弱至此,非战之罪,如之奈何?
倒不如先坐稳了位子,再徐徐图之,毕竟再次这也是一道之果位,趋炎附势又如何?
当时姜阳还隐隐不忿,以至于暗自耻笑于祂,可眼下看着自家师尊的处境却是笑不出来了,玄光如今是想找个可以趋炎附势的地方都没有。
长庚道统左拦右挡,不可轻信,弱水娘娘三呼不应,不能依仗,举目四顾之下,真是满心茫然,此时你便是剑意再锐,能劈开前路吗?
姜阳心思低沉之际却又想起自己身边的青禾,这一位来头可不浅,不如问一问她。
自打出了洞天这一位便安分的很,如非必要轻易不冒头,这会还要姜阳在心底唤她:
“喂,你在吗?”
“听着呢,听着呢。”
青禾虽不曾现身,声音却突兀的在他心底响彻。
姜阳心中有准备因此也不在意,只问道:
“这求金法你可知道?”
“当然啦~”
青禾一个顿都没打,轻松地就像在回答自己吃了没:
“求金法嘛,我誓要重证析木岂会没有准备,真当我这千年都睡大觉啦!”
“那怎么会....这真是好极了!”
青禾仿佛能看透姜阳心底所想,只调笑道:
“怎么?想从我这里取了法门给你那好师尊参详一二?”
姜阳本没打算遮掩,只是没想到青禾自己如此顺畅的给说出来了,便回道:
“嘿嘿...确有此念,我想着你毕竟是真君残躯,道臻天人嘛。”
“嘻,是吗?爱听爱听,再多说点。”
“呃....”
青禾见姜阳一窘也不逗他了,嘟着嘴思虑半晌回道:
“倒也不是不行,只是这对他来说可能并非好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