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后,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房门应声而开。
一道身形硕长的影子落在门口的光里。
许逸眉峰微蹙,周身裹着冷意,只淡淡“嗯”了一声。
随即下巴极淡地朝里偏了偏,示意陈文进文件。
“许逸……”
不过两日未见,他眼底的疲惫与沧桑却已遮不住。
顾念心尖猛地一缩,眼眶瞬时就热了,含着泪,轻轻唤出了他的名字。
许逸的身形骤然一僵,像是被这声呼唤烫到,随即猛地转头看向门口。
撞进他视线的,是她那张憔悴的脸。
还有眼下的乌青重得遮不住,一看便知几夜没睡好。
他想要开口关心她,询问她。
只是……对上她水汽氤氲的目光,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间。
“……那个,老板。”
陈文见气氛凝滞,连忙上前一步打破沉默:
“不是我违逆您的意思,是刚刚大老板她……竟拿了刀唬我。”
“我想着她破点油皮,您都心疼得不得了,更何况是见血。所以我实在没办法,我只能听从命令,把我的老板给带着过来了。”
“人……我带到了,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呢,我……就先走了。”
说完,不等回应,陈文便麻利转身溜得没了踪影。
空气再次安静下来,许逸梗了梗喉咙,刻意压出冷淡疏离的语调:
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话音未落,顾念却径直侧身迈进门内。
“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
她这一下主动,像根细弦猝不及防拨动了自己的心神。
况且……能这样见着她,还是她主动寻来。
也就让那些刻意筑起的冷硬瞬间软了一角。
许逸喉间的干涩忽然散去,拒绝的话堵在舌尖,终究是舍不得,更不甘心。
他缓缓松开握着门把手的手,语气强装平静:
“说吧。”
下一秒,温软的身躯便撞进了怀里,熟悉的馨香裹着她的温度,瞬间漫进鼻腔。
许逸呼吸猛地一滞,随即心底压抑多日的思念如潮水般翻涌。
他僵在原地,终究没有推开,却也克制着没敢主动回抱。
顾念几乎是奔着上前的,双臂如藤蔓般紧紧环住他的腰身,随即脸颊亲昵地贴在他熨帖的衬衫上。
她的声音裹着浓重的鼻音,带着压抑许久的颤抖:
“许逸,我知道了,我都知道了,所有的误会我全都知道了。”
“你不知道,我这几天有多想你,可我……却不敢再闹情绪,更不敢在逼你出现。”
她埋在他怀里,声音闷闷的,“就只因为我还傻傻地以为,自己不过是冉微音的‘替身’,在你心里轻得像一粒尘埃。”
“所以我怕得要命,怕我的靠近会让你厌烦,怕我再多说一句,你就会彻底讨厌我。”
“所以我只能忍着,被动地守着,盼着你哪一天能回心转意。”
“可当我知道,我从来都不是谁的影子时,我心里所有的顾虑都瞬间碎得一干二净。”
“我等不及要找到你、见到你,更等不及要主动奔向你,挽回你。”
“你……知道?”
许逸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她。
“对,我知道,我全都已经知道了。”
顾念仰起脸,眼底还沾着泪,眼神却无比认真:
“林墨大哥他今天把事情的真相通通都告诉了我,包括你要和我离婚的真正原因,他也都通通告诉我了我。”
她重新将脸埋回他的怀里,声音闷闷的,却带着无比的坚定:
“许逸,我爱你,好爱好爱你。”
“你不知道,我这几天都是怎么熬过来的,我离不开你,我真的离不开你。”
“我们不要离婚,你也别再放开我了,好吗。”
这这话无疑让许逸心头猛地一震,眼底满是惊愕。
他从没想过,林墨知晓内情后,竟会直接将真相摊开。
那事已至此,他再无隐瞒的必要。
就在他喉结滚动,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,顾念却先一步攥住了他的手腕,眼底亮着兴奋又期待的光:
“许逸,你看,你还记得吗?”
她飞快抬起手,将无名指凑到他眼前。
指尖那枚粉钻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,“这枚粉钻你没忘吧?是你跟我在一起后,第一次亲手为我戴上的。”
“其实我当时下意识说粉色,不只是随口一提。”
她声音软下来,带着几分认真,“是因为粉色本身与爱情、温柔、浪漫相关联,也常被用于表达独一无二、真挚不渝的爱意。”
“我今天重新戴上这枚粉钻,就是想要告诉你,我对你的情意从一而终,还有……我要挽回你的决心。”
她顿了顿,语气里添了点小遗憾:“本来想戴婚礼那天的百合白钻的,可……那晚我取下来给你了,不知道还在不在家里,没办法,就让小唐回去取了这枚。”
“虽说不是婚礼上的那枚钻戒,但对我来说,一样有意义,你说对不对?”
“对了,还有这个!”
话音刚落,顾念又迫不及待解开风衣扣子,露出锁骨间串着戒指的钻石项链。
那枚熟悉的男士戒指,许逸一眼就认了出来。
“许逸,你的戒指我也带来了。”她指尖轻轻碰了碰项链上的钻石,“这条链子你还有印象吗?当时店员邀我们参加拍照活动送的,我一直收在首饰盒里没戴过。
“今天来见你,特意让小唐一起取过来的。”
顾念说着,便伸手将项链从颈间取下,指尖捏着链条两端,笑脸盈盈地放进他掌心。
许逸的指腹刚触到戒指与项链传来的那点温热,却像攥着团烧得发烫的火,连带着心脏都跟着灼痛。
他喉结滚了又滚,所有柔软都被强行压下去,终究还是逼出那句艰难的话:
“……对不起顾念,离婚这件事,我已经决定了,你就和我签字离婚吧,离开我,你会有更好的选择,我……给不了你幸福。”
顾念脸上的笑瞬间僵住,血色顺着脸颊一点点褪尽,只剩一片煞白。
她几乎是踉跄着往前凑了半步,声音发颤的质问他:
“你说什么?!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
许逸飞快避开她的目光,尾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无力。
“为什么?”
她追问的语气里满是急切,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:
“就因为我在后勤部经历了那些事?你就要和我离婚吗?!”
“是,也……不是。”
许逸的声音滞涩,像是堵了块石头,艰难道:
“我……真的原谅不了自己。”
“什么叫是也不是,你说清楚!”
她的语气陡然硬了起来,可眼眶却悄悄红了。
“从你和我在一起到现在,你受的罪还少吗?”
许逸的声音压得更低,每个字都重得像铅,“我能带给你的只有伤害和痛苦,我不想一错再错。”
“许逸,你别忘了,是你要来招惹我的!”
她陡然拔高的声音里不知觉掺了哭腔:
“现在,你说离婚就离婚,说不见我就不见我,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?!”
“对不起……是我对不起你。”许逸喉间发紧,好半天才续上话,“所以我会净身出户,就当给你的弥补。”
“我不要这些东西!”
顾念猛地挥手,泪水终于掉了下来。
许逸喉间哽咽,好半天才低声道:
“除了这个,我……也给不了你其它的。”
顾念狠狠吸了吸鼻子,指尖将眼角的泪渍抹得干干净净,明明眼眶还红着,眼神却透着股不肯服软的坚韧。
她抬着眼,目光牢牢锁着他逃避的眼睛。
“许逸,你真的要和我离婚,是吗?!”
顾念一字一顿地问,每个字都像带着十足的重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