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子的选址定在了大队院附近的一处空地,就在晒谷场林子后面的土坡上,刚好在李解放负责的区域内,和李嘉嘉家就隔着一条巷子。
    沈舒馨已经不想猜林淮成为什么选在这里了,她把林淮成从家里带出来的唯一一件东西拿给他,“这里面应该是你们家的存款吧。”
    “还有爷爷最重要的东西。”
    林淮成把盒子外面的几层塑料袋解开,最里面的是一个军绿色铁盒,铁盒的中间有一个红色的五角星,上面有一排字,印着“听党指挥,能打胜仗,作风优良”。
    铁盒里有四个隔层,前两个隔层放着林海万攒的钱票,后面两个放着几张相片和信封,林淮成越过放钱的两个隔层,将后面两个隔层里的相片和信封拿了出来。
    沈舒馨好奇的拿起一张相片,相片里的人她从来没有见过,是一个穿着解放军服饰的少年,相片已经有些年头了,上面带着时间留下的焦黄。
    相片一共有五张,除了一张在照相馆里的合照,另外四张都是合照里的少年,那四张每一张的相片背景都不一样,但少年身上的伤有多有少,有些相片上的衣服也不整洁,但唯一不变的是他看向镜头时的微笑。
    林淮成只整理信件,并不细看里面的内容,确定没有损坏后就将信纸叠好放回了夹层里,一共十八封家书,只最后一封的信封上染着一片血迹。
    见沈舒馨拿着那张唯一的合照在看,林淮成说:“相片里和我爷爷合照的人是他的儿子,那时医疗兵紧缺,他们被派分到了不同的连队。”
    不必林淮成多说,沈舒馨大概猜到了一些。
    “你那晚去林爷爷房间里拿这个盒子就是为了这些相片和家书吧。”
    “嗯,这些是爷爷唯一的念想了。”
    沈舒馨把手里的相片放下,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指。“那你呢?”
    盒子里只放了林爷爷的思念,林淮成的呢?他的父母没有给他留下些什么东西吗?
    林淮成并不害怕提起已经故去的父母,可能是分开的比较早,想起来时并不怎么难过,但今天听到沈舒馨问自己,他没来由的有些遗憾。
    少年半垂着眼帘,用没有被握着的手将沈舒馨放到桌子上的相片放回夹层里。
    “他们离开的比较突然,我们也没有拍过相片,我来的地方比较遥远,那里很荒凉,经常能听到炮火声,也没有照相馆。”
    他的声音淡淡地,却让听者心中一紧。
    望着他清瘦的侧脸,沈舒馨突然很想做些什么来安慰他。
    林淮成将手指从她手下抽出来,“李会计还在大队院等我们,得把钱数出来给他送过去才行。”
    大队要统一去砖窑厂下订单,这样可以便宜点儿,还能让砖窑厂的人统一把砖瓦都送过来。
    沈舒馨却不想放开他,她觉得他的手好冰,不像他平时的提问,她将他左手的四根手指头全部包在手里,用力握紧他说:“林淮成,等我们去县城上学时一起照相馆合照吧,那里有照相馆。”
    很多事物不该只留存在记忆里,她记得林小亭和她说过,林淮成来这里的时候还很小,恐怕他现在已经记不清楚父母的具体模样了。
    “你和林爷爷是不是也没有一起拍过合照,去学校的时候林爷爷应该也会一起去送你吧,到时候你们也一起拍几张。”
    “你也单独拍一张。”沈舒馨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,自从她姥姥帮他做了衣服后就没再见林淮成穿她爸爸的那身军服了,明明他穿着很好看。
    “到时候你就穿我爸爸的那身军服拍,肯定很好看,我要单独留一张。”
    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,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格照到屋内,刚好撒到他们两人的身上。
    林淮成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由内而外的变得温度,尤其是在听到沈舒馨说她要留自己的相片时,温度一整个烫了起来。
    “你想留我的相片?”
    “不可以吗?”沈舒馨疑惑的看着他,以为他是不愿意。“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不可以留你的相片吗?如果你想我也可以给你一张。”
    林淮成眨了眨眼睛,红着耳朵说:“可以,但是就不要穿你爸爸的衣服了,那不是你妈妈留给小书的吗?我已经洗干净晾好了,等下午林阿姨下工回来就准备还给她。”
    “不用还的,我妈妈拿给你穿就是送给你的意思,而且小书现在又穿不上,等能穿了可能都要放坏了。”沈舒馨比较在意的是他答应给自己相片的事,虽然还没去拍,但她却想多要几张。“反正你已经答应给我一张了,再多给我两张应该也可以吧。”
    林淮成被她灼热的目光给烫了一下,移开视线说:“洗一张相片很贵的,两寸的都要五毛,而且你要我那么多相片做什么?”
    “一张保存在相册里,一张平时拿着看啊!”
    沈舒馨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,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,也是为了防止平时拿着看的时候会弄丢,所以经常多留两张备着。
    林淮成的脸颊蓦地染上了一层薄红,眼神里闪烁着羞涩,脸上是沈舒馨从来没见到过的生动。
    “林淮成,你害羞了吗?”
    沈舒馨抬手碰了一下他的脸颊,烫烫的,摸起来像是上好的暖玉。
    少年的睫毛不安的抖动着,像是被沈舒馨的触碰给惊到了,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滚烫的,却乖乖地没有动,任由面前的人在他脸上触碰。
    触碰他的指尖从脸颊移到眼尾,又从眉峰转移到他的耳朵,最后在他红到快要滴血的耳垂上轻轻捏了一下。
    沈舒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,回神时她之前作乱的右手正半托着林淮成的下颚,左手被人握的生疼。
    她看到林淮成睁开了眼睛,而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里正闪烁着一层水光,惊的她瞬间直起了身子。
    她她她她她!
    她刚刚又把林淮成给轻薄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