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石坚心下感激那蔡京一个条子免去了自家的一身无妄之灾。
也不叫那看街的衙役,自己捧了那条子奔那右街一路狂奔。
刚出街口,便见开封府的衙役赶了大车,匆匆而来。
且上前问了,带班的曹官答曰:
“得了府牧的手令,在英招下搭些个雪棚来。”
听了手下这话来,心下便想到,这天寒地冻的,那雪地里还蹲着百十名的医者呢。到了夜晚怕是要冻坏了人。倒是这郡王想的周全。
然见那车上尽是些个木料、风毡,铁桶之类的物品。便又是个奇怪,问了代班的曹官:
“府里有赈灾的帐篷,拉过来便是,弄这些个老什子干嘛?”
这话问的那曹官“诶”了一个长声,便也不答。
这一声长“诶”便让石坚顿时一个明了。
料定这些个东西也只能是晋康郡王的家私了。
想必这郡王也是怕了朝上的言官无德,没事干也能就一个“私动公物”参他一本。
到时候也是个有嘴说不清的麻烦。
咦?此那善举,怎的还能惹下个麻烦?
善举就不能惹麻烦了?
扶老人也是善举,照样被人讹了去。朝廷有言判下,不是你撞的为什么要扶?就这一下,不讹你几万块钱都算他们感激你的心善了。
现在不仅仅是扶不扶的问题了。这帮人的花样又翻新了。
前几天新闻讲,一个大学生遇到一个老人要他手里没喝完的饮料,出于善心就给了。然后,便毫无悬念的被讹了一大笔医药费去。
你扔了,他捡了去喝了,出了问题那是他的事。但是,你手把手递给他,这事那可不就是有嘴说不清。
所以,这个社会,先别急着发善心,且收拾了自己的仁爱泛滥,当心惹祸上身。
一瓶矿泉水尚且能掀起一番风浪,惹来一身的官司,更别说动用赈灾物资这么大的事了。
那是要经朝廷庭议,然后,选出个负责部门进行统一的调配,在搞出一个联合办公,监督了里面有没有贪腐。以示公正、公平、公开。
说白了,就是一个相互扯皮,谁都不想负责任。
而且,指望在里面捞外快?也不是不能,那得见者有份!
那晋康郡王也是见过世面的。所以,拉过来的也只是些个家私。我自家的东西,总不能碍你的事吧?
况且,一旦有人发难,那就有话可说了。
这些个木料风毡没写我的名字啊?你说是我的就是我的?我叫它它答应吗?
那石坚想的一个明白,便也不问。又慌忙的跑了回去,面见了正在忙活的蔡京。
贴身小声说明了原委,那蔡京倒是个不惧。哈哈的笑来道:
“此事由我!”
那意思就是你们忙着,出了事算我的!
倒不是这蔡京有担当,着实的一个破罐子破摔!
反正已经是十八层地狱的地下酒吧间了,还在乎再往下点?再往下也往下不了了。
实在不行的话,连着“东宫三少”的“少保”也拿了去!反正自己现在连太子的面也见不着。
玩呗!反正这盘口无论怎么玩自家都是有的赚!
于是乎,便张罗了街坊,周围的邻居一起热热闹闹的干了起来。
那些个祭拜的百姓,与人瞧病的医者,也是被这蔡京的善举染的一个眼红心热。
便呼啦潮的纷纷扛了木料,扯起风毡,热热闹闹的搭了几座雪棚来。又扔了木柴与那铁桶,点了火,唤那些个医者过来躲避了那刺骨的寒风。
那些个医者听了也是心下一个奇怪。
心道:合着这是为我们准备的啊!喝!这事办的!我还紧忙活着当是帮了多大的忙呢?
倒是心下感激,一个个谢了百姓,问清了缘由,便望那蔡京纷纷拱手答谢。
蔡京见事,也是上前一一拱了手还礼,又拱手乱拜了,亲兄热弟,小娘,大妈的喊了,算是答谢了百姓的帮忙。
这番的热闹也是惊动了街上的商铺、脚店,纷纷的让店内的小伙计送来酒茶吃食。言说是店里的客人花钱让送来的。
不到一个时辰,便又见正店、酒楼,纷纷打了自家的招旗,大车小车的酒肉送来。怎的又送来?倒是不愿放弃这立口碑的活广告,
那些个医者也是拿了行李,扛了招旗,纷纷躲在百姓给搭起来的雪棚下。相互道了“辛苦”便三三两两的围了篝火,烫酒烧茶、拿了方剂探讨了一番热闹。
一番忙碌,便是一个夕阳西下。
繁华如斯的汴京城亦是一个华灯初上,灯火阑珊。
那龟厌却依旧在那门槛上,望那英招之下一番人来车往的热闹,心下亦是一番心然。
见篝火点点入眼,烤肉的香气飘来。
心下道:人间烟火,不外乎如此吧。
然,心下依旧是个苦闷。
只因今日之事,还是一个百思不得其解。倒是想通了这院内大悲无声的丙乙先生,要这穿墙术为何。
却也不晓得如何去面对。
那位说了,这有何难?给他便是。
给是能给他,但是他的会使。这玩意也没个说明书,当时也没什么“dipuseike”、“小爱同学”什么的,能教你怎么用,让你自学成才。
即便是学会了也是个枉然。你还指望一个心智不全的老医痴去相府问那吕维要脸皮?
况且,丙乙先生只是个疯子,他不傻。
你不会觉得靠算计人,都能把自己算计到二品大员吕维,在这件事上就能为了你缺一回心眼?
即便是穿墙进去了,凭借那疯子老头的身手,你觉得他能跑的出来!
如果这样的话,您还得受累,再给他恶补一个遁地术!
学会这玩意儿别说个三五年。就这丙乙先生的身体?遁成遁不成的,他倒是能学了一半去。
出来出不来?嗨!另说呗。
那就带他去啊?也就是两步路的事。这近的,都快赶上网友同城约会了。
说来容易,同城约会?也别说男女,男男,女女。最起码两边都是凡人吧?神仙谁干这事?
修炼法术者也就是半个神仙了。“不涉凡人因果”这是个铁律。
这就好有一比,小孩子打架,大人绝对不能参与。
那就容得诸如吕维此类者于世间作恶?
他在阳间做下的孽,阴间自有人与他算账。
并且,人活一世,也不是为了来看一眼红尘。那也是带了前世的因果来的。阎王爷赏他一张人皮,自有阴司的道理。
于是乎,于这龟厌便是一个两难。
此时,却觉一人一屁股坐在了身边。
拿眼看,却是他那师兄怡和道长。见他满头大汗,气喘吁吁。手里捧了一把不知哪里来的果子。
看样子倒是经历了一场来去好奔波。
龟厌见了他这般的模样也是个奇怪。心道,这身汗出的?这是去哪卖大力丸了?
然,心下郁闷,也是一个懒懒。倒是不想问他到底去忙了些个什么。
这不打招呼也不合适,便低头叫了声:
“师哥……”
那怡和道长却没理他,捏了手中的果子丢了一颗在嘴里,细嚼慢咽。
龟厌见他吃的一脸的惬意,饶是一个津津有味,啧啧有声。
如此“嗿”之,就是吃东西吧嗒嘴。且是疑惑的看了自家这师兄,心道:你也老大不小了。什么时候添的这毛病?
然,就是这猪碴屎般的响动,大快朵颐的面色,且是让龟厌馋得一个喉咙眼直伸小手。
倒也顾得上许多,径自伸手捏了一个放在嘴里嚼了起来。
嗯!倒是一个酥软入口,用牙一磕便爆出一个甜香满嘴。
怡和道长也是个不拘,捧了那果子与龟厌同吃。
不消片刻得争抢中,便见怡和道长手中的果子只剩一个,孤孤零零。
龟厌再伸手去拿,却被师兄一巴掌打了手。
这一巴掌来的怪异,且是让龟厌抬眼怨恨的看了自家这师哥。
见那怡和却在那龟厌期望的眼神中,将那果子捏了起来,缓缓的往自家嘴里送。
龟厌气恼,便伸手要抢,却见那怡和道长抬肘挡了他的手,满眼正色的问:
“道为何?”
龟厌也是个没好气的回道:
“道就是你有果子吃,我便无……”
说罢又要去抢。却见那怡和道长又闪了手躲开,望了自家这师弟再问:
“何为有?何为无?”
这下问的龟厌有些个惊诧。
心道:我他妈的就是吃你一个果子!还的让我吐血屙脓的给你讲哲学问题?你脑子没病吧?
于是乎,便瞪了眼,疑惑的看着自家这表情严肃的师哥。
然,观他面目,却也不似在说笑。
见龟厌瞠目结舌,那怡和道长便将果子托在手中,看那果子。娓娓道:
“有便是执着,只有把有变成无,才能看到万事万物的变化何来……”
说罢,便将眼望向龟厌,期盼了道:
“此乃见道也!”
龟厌听了这满嘴的胡柴,便觉一个可气。遂,又伸手抢那果子,口中回道:
“一派胡言!”
那怡和道长听了这话来,伸手便在那龟厌头上敲了一个栗枣,叫道:
“掌嘴!师尊之言岂可亵渎?”
说罢,在那龟厌满怀期望的眼神下,将那果子放在自己嘴里,随即闭眼慢慢咀嚼,饶是甘之若饴。
那龟厌看罢气恼,刚要发作,却见那怡和道长将手中的果子渣拢了拢拍在嘴里。
遂,拍腿起身,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。
龟厌奇怪,说的好好的怎的就跑路?
遂大声问了:
“师哥哪里去?”
怡和道长却也是个头也不回的嬉哈一声,道:
“瑞兽镇门,你能躲他……”
说罢,又回头,低头翻眼望了龟厌,接了道:
“院里的那人却不行……”
说罢,又是一个鬼魅笑来,遂转身悠然而去,大声道了声:
“且看你这师哥,怎的将那有变成无。”
旁人听不明白怡和师兄的话,然龟厌听来却是个心中一惊。
心道:真真是个地里鬼吗?他能问那门前的看门的瑞兽,也得提防了也有人也会这法术。
届时,那丙乙先生到过这吕府之事也是个瞒不过去。
却也只能学那重阳道长,无奈了念了那句“金河一去路千千,欲到天边更有天”!
有用没用的姑且不谈,反正这丙乙先生算是给搭进去了。
于是乎,便慌忙起身,望那师哥叫了一声:
“同去!”
不料,却见他那师哥也不回头,举了手将五根手指在半空中一捏,倒是让那龟厌一个闭嘴。
又见这怡和道长哈哈一笑,晃开四方步,口中念了:
“会稽愚妇轻买臣,余亦辞家西入秦。仰天大笑出门去,我辈岂是蓬蒿人?”
一路念了,便奔那些个医者的雪棚里,说了吉祥话混吃混喝去者。
望他与那些个医者诗酒闲茶聊的一个惬意,却让那龟厌一阵的挠头。片刻,又喃喃自问了一句:
“你才是那缺心眼的傻媳妇呢!”
此时,那连日下的雪也骤然停下。
一朵孤零零的雪花飘然而下,龟厌伸了手掌将那雪花接在手心。
看那雪花于手掌中化作雪水,逐渐消失。
龟厌抬眼看那京都夜空,看天色如黑锦,星有银光,又见那月朗星稀。
一道烟花破空,托了火尾于夜空追了星光去。随即,便又凌空炸开来,幻出一番璀璨无比。火光映了脸庞,稍纵即逝,却又听得那炸响之声,于耳畔萦纡渺弥。
龟厌此时亦是心清气朗,望了天,口中喊了一声:
“老头!穿墙术我不会,倒能带你飞……”
旁边不远的蔡京听了这话也是浑身一颤。
心下无奈了道:祸事来也!终是想起我来了!你说的那玩意儿我也不会,况且我也不想飞!
然,心里这般想来,却也不敢随便答来。
索性,将心一横,唉!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!来呀,相互伤害啊!
想罢,便叹了一声,转身拱手刚要回话。
却见那丙乙先生自那宋邸的门中忙里忙慌的冲将出来,一把拉了那龟厌便走。不成想,这劲是的大了些个,被那稳如泰山的龟厌拽了一个趔趄。
见龟厌不动,那老疯子满眼的不解,奇怪的望了那龟厌。
却见龟厌抱了膀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,片刻,才摇了头道:
“你老仙倒是穿双鞋罢……”
见如此,那蔡京心下一口气松下。心道:原来是我自作多情,不过也好,死道友不死贫道!
且是尴尬了息声撤身,心里默念了“你看见我,你看不见我”
然,刚没走几步曲,便觉眼前一晃,什么东西“欻”的一下从身边飞过。仔细了看,便见一个破衣烂衫的道士拎了一个不穿鞋的还大呼小叫老头跑路。
望这俩一老一少的背影,倒是一阵的恍惚,口中喃喃道:
“这道士不厚道,怎不见他飞?”
这话且刚出口,便听见那头也不回的龟厌叫了一声:
“韵坤!”
声音不大,然对那蔡京却是如雷贯耳,唬的得那蔡京心下一紧,赶紧按了嘴收口不言。
却在一愣之间,见那“韵坤”自那门内飞出,贴了自家的面皮,如同流星赶月一般追上龟厌,饶是唬的这老货又是一个档下一紧。
见龟厌头也不回,伸手便将那“韵坤”稳稳的抄在手里,这才回头看那蔡京一眼邪笑之。
然这笑,与蔡京且是一个阎王咧嘴。
于是乎,赶紧低头屏息,大气都不敢喘来。心下道:我不言语了成吗?怎的得罪了一个地里鬼来?旁下街道如此糟乱,如此小声却也能听了去?
心下嘀咕之时,听得那丙乙先生道:
“走路!看他作甚?好端端的又多事……”
听了这话,那蔡京心下倒是不忿。
又心道:咋地?怎的看我一眼就多事!我谢谢你们,赶紧走吧!再不走就赶不上二路公交了!
心下刚刚想罢,却听那龟厌道:
“你这老头,好不不通宵事体,走,且带你飞……”
此话一出,便见那丙乙先生将那头脑的跟拨浪鼓一般,口中道:
“你当我愚麽?这满城的望天打炮仗,万一被崩下来怎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