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建军捧着那台奶白色的电扇走过来时,厂长和孙胜利的目光几乎是立刻就被吸引了——不是因为“电扇”这个名头,而是这东西的模样实在太新奇。
“何工,这……就是您说的电风扇?”孙胜利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外壳,搪瓷表面光滑冰凉,跟他印象里要么是黑漆漆的铁皮、要么是笨重木框的电扇完全不一样。他绕着电扇转了两圈,视线在那些斜着的通风缝上打了个转,又探头往底座瞅了瞅,愣是没找着扇叶的影子,“这扇叶在哪儿啊?难不成藏在壳子里了?”
厂长也跟着点头,手指轻轻敲了敲外壳,发出清脆的“咚咚”声:“这么小的个头,能有多大风?咱们办公楼那台老吊扇,扇叶比这整个壳子都大,夏天吹着还嫌不够凉快呢。”话里带着点怀疑,却没真的否定——毕竟前几天何雨柱冲进火场救人的果断,还有设计电路时的细致,早让他对这个年轻人多了几分信任。
何雨柱没多解释,只朝程建军递了个眼色。程建军立刻会意,从工具箱里拿出插线板,麻利地接好电源。何雨柱伸手按下底座上的旋钮,“咔嗒”一声轻响后,电机的嗡鸣声缓缓响起,不算大,远比不上车间里机床的轰鸣,却带着一种稳稳的节奏感。
下一秒,一股带着凉意的风从通风缝里吹出来,正好扫过厂长的脸颊。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,随即又凑上前,伸手在风前探了探,眼睛瞬间亮了:“这风……还真不小!比我办公室那台老吊扇柔和,却一点儿也不弱!”
孙胜利也凑了过来,感受着风里的凉意,突然想起什么,从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笔记本——那是他专门记设备参数的。“何工,我记得咱们厂里的老吊扇,功率得180瓦,您这台……”他话没说完,程建军已经递过了万用表,表盘上的数值清清楚楚显示着“92w”。
“90瓦左右,还是有点高了。”何雨柱盯着表盘,眉头微蹙,伸手摸了摸电机外壳,“而且电机的噪音还能再压一压,现在凑近了能听见细微的摩擦声,要是放在卧室里,怕是会影响休息。”
这话一出,孙胜利手里的笔都顿住了:“何工,90瓦还高?您是没见过市面上的台扇——南洋厂那款,功率120瓦,风还没您这台大,卖80块钱还得凭工业券!要是咱们能把功率降到您说的50瓦,再解决噪音问题,这电扇往市场上一放,不得抢疯了?”
厂长也跟着附和,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:“可不是嘛!前阵子火灾耽误了办公楼修缮,厂里的生产进度也受了点影响,要是能靠这电扇打开销路,不仅能补回损失,说不定还能给工人涨点福利!”他早就在心里盘算了——这电扇体积小,方便运输,不管是卖给机关单位,还是寻常百姓家,都比那些笨重的工业风扇有市场。
何雨柱笑着点头:“等电路改造完,我再优化下电机绕线和扇叶角度,应该能达到预期。到时候您要是想生产,我没意见,不过我得先留两台,给家里人用。”
“那没问题!”厂长拍着胸脯应下,“到时候您要多少台都行,算厂里送您的!”
“那可不行。”何雨柱摆了摆手,“该给的钱和票我一分不少,厂里的成本也得算清楚,不能搞特殊。”他知道这个年代的工厂不容易,能帮着解决销路就够了,没必要再占这点便宜。
几人又聊了会儿电扇的细节,孙胜利突然想起电路改造的事,连忙汇报:“何工,车间的线路差不多改完了,就剩办公楼那边——火灾后得等消防部门验收,估计两天就能复工。您是没见,新线路走得比老线路规整多了,张师傅说,现在晚上加班再也不怕跳闸了,连灯都比以前亮堂。”
何雨柱点点头,心里也松了口气——电路是安全基础,尤其是新熔炉功率大,要是线路不稳,很容易出问题。趁着这会儿功夫,他下意识地打开了系统面板,看着上面的数值,嘴角忍不住弯了弯。
【姓名:何雨柱】
【厨艺6级(\/)】
【桩功7级(\/)】
【机械理论6级(\/)】
【电工6级(\/)】
……
之前在研究院时,光靠看书刷题,机械理论一个月也就能涨十几万熟练度,可这阵子在车间里亲自动手,从设计熔炉到改线路,熟练度涨得比以前快了两倍还多。车、钳、焊这些实操技能也一样,跟着老师傅们一起打磨零件时,手感越来越顺,面板上的数值也跟着往上涨。他心里清楚,这才是真正的“学以致用”——不光是为了自己提升,更是能实实在在为厂里、为国家做点事。
正想着,车间门口传来了脚步声,孙胜利回头一看,连忙招呼:“王主任,您怎么来了?”来的是厂里的仓管主任王福,手里还攥着个账本,脸上带着点为难的神色。
“是何工在啊。”王福先跟何雨柱打了招呼,才递过账本,“何工,您之前让我们把铁矿石进货量翻一倍,第一批1000吨已经到了,可仓库那边……实在堆不下了。”他指着账本上的数字,“咱们平时最多囤500吨,现在1000吨堆得快到仓库顶了,再堆就怕受潮,影响矿石质量。”
何雨柱接过账本,手指在“1000吨”上顿了顿,抬头解释:“王主任,您别担心。新熔炉的效率比老炉子高多了,按照设计参数,每小时能炼3吨钢,光铁矿石就得消耗5吨左右。这1000吨看着多,其实也就够熔炉满负荷运转三天的量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您要是担心受潮,可以把仓库靠里的位置腾出来,用塑料布铺在底下,再架上通风的木架,这样能好不少。”
王福听着,眉头渐渐舒展开——他之前没听过这么高的效率,心里总犯嘀咕,现在听何雨柱说得具体,还给出了解决仓库问题的办法,顿时放了心:“还是何工考虑得周到!我这就回去安排人弄,您放心,保证矿石不受潮!”
等送走孙胜利和王福,车间里又恢复了安静。何雨柱趁着这会儿功夫,把电扇的参数记在笔记本上——电机噪音、耗电量、风速,每一项都标得清清楚楚,还在旁边画了个简易的改进草图,打算把扇叶的弧度再调整一下,争取让风更柔和些。
程建军在一旁看着,忍不住感慨:“何工,您这脑子怎么这么好使?不管是熔炉、线路还是电扇,您都能弄得明明白白。”
“都是练出来的。”何雨柱合上笔记本,“以前在学校光学理论,到了车间才知道,很多问题得亲手做过才明白。你也一样,多跟着老师傅们学学实操,以后肯定比我厉害。”
程建军重重点头,心里早就把何雨柱当成了榜样——不光是技术,还有何雨柱身上那股踏实劲儿,不管是救火还是干活,从来都不挑轻松的来。
忙到傍晚,夕阳把车间的窗户染成了橘红色。何雨柱仔细检查了一遍车间的设备——熔炉的框架已经搭好,保温层也贴了一半,电闸都关得严严实实,才锁上车间门,推着自行车往厂外走。门口的保安见了他,笑着打招呼:“何工,今天又加班啊?”
“嗯,把收尾的活儿弄完。”何雨柱笑着点头,骑车融进了下班的人流里。
夜色渐渐沉了下来,红星轧钢厂的厂区里,只剩下几盏路灯亮着,昏黄的光洒在空荡的马路上。巡逻的保安刚走过一车间门口,脚步声渐渐远去,周围只剩下蟋蟀的叫声和风吹过厂房的“呜呜”声。
就在这时,一道黑影从厂房后面的绿化带里钻了出来。那人猫着腰,脚步放得极轻,手里还攥着个巴掌大的东西,在月光下泛着点金属光泽。他先往保安离开的方向望了望,确认没人后,才蹑手蹑脚地挪到一车间门口,眼睛死死盯着门上的挂锁。
风轻轻吹过,黑影的衣角动了动,露出里面深蓝色的工装——看款式,倒像是厂里工人穿的。他伸出手,在锁孔旁边摸了摸,又从口袋里掏出根细铁丝,小心翼翼地插进锁孔里,手指轻轻转动着,眼睛还时不时往四周瞟,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。
车间里静悄悄的,只有月光透过窗户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黑影折腾了好一会儿,锁芯里传来“咔嗒”一声轻响——锁开了。他脸上露出一丝窃喜,轻轻推开车间门,闪身走了进去,还不忘把门轻轻关上,只留下一道窄窄的缝。
月光从门缝里照进去,隐约能看见黑影在车间里摸索着,似乎在找什么东西。他的脚步很轻,却在路过熔炉框架时,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一根钢管,“哐当”一声脆响在寂静的车间里格外刺耳。
黑影吓得一哆嗦,连忙蹲在地上,屏住呼吸听了听外面的动静——没什么声音,只有风还在吹。他松了口气,又慢慢站起来,继续在车间里摸索,手里的金属玩意儿时不时反射出一点微光,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。